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米迦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，他开启灵视，发现那张渔网上悬挂着一只呈现荧光色调的絮状物，俨然就是他在找的药材。 他想了想，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显得悲伤和真诚，打算先试探两名清洁工的性格： “我的宠物落在这里了，请问你们有看见...” 他才一开口，打着唇钉、发色呈现黑红渐变的兽族少年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： “打捞费，一百伦布。” “什么嘛，还敢收钱！” 爱丽丝愤愤地骂了一声： “我做幽灵都没遇到过这么离谱的事，他们一看就是俩混混，这是想收保护费！” 把手放进衣兜里，正待掏出钱夹的米迦听见她说的话，突然轻笑了一声： “你的机会来了。” 爱丽丝一愣，随即恍然，但她看着对面两名眼神戒备的混混，面露为难地搓了搓手： “距离太远了，我够不着...” 米迦随即想起了当初签订契约的内容，于是他假装面露恐惧，从怀里掏出钱夹，并且作出了正在认真数钱的样子，缓步走至近前，赔笑道： “为了防止我事后遭到报复，我需要你们现场辨认一下真伪，因为我也不确定它们是真的还是假的。” 他这略显欠揍的话语成功引起了后面一个人的注意，他从渔网边上站起身，双手插兜，眼睛中不知何时已经亮起了两条竖瞳： “你最好保证它们都是真钱，否则，在这里掉下去，我们不能保证那些环卫局的人能在你一息尚存的时候把你捞上来。” 在与他对视的瞬间，米迦忽然打了一个哆嗦，莫名产生了难以遏制的冷意，但他随即意识到自己中了招，只是咬了下舌尖，就找回了大部分理智，周围的环境再次恢复了应有的温度。 “冷知识，每年在莫尔的意外死亡人数都有2万人，其中的溺亡者占超过10%，换句话说，每天都有五点多个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奇葩原因在水中丧命，还只有少数能登上报纸，剩下的要不涉及重大案件的保密原则，要不就是尸骨不全、无法辨识，你觉得你想要哪种待遇？”¹ 面对笑意吟吟的恶语，米迦表面上胆小如鼠，实际已做好了两种计划。 假如爱丽丝没有成功，还令情况严重起来，就借助控血术的效果加快奔跑速度，要是他们敢追上来，就可以在外面集市大声呼救，引人注意。 要是读心术成功了，他就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，回去给爱丽丝一点奖赏，以示鼓励。 在他的视角里，爱丽丝忽然化为两缕青烟，从那些人裸露在外的鼻孔、耳廓和眼睛上钻了进去。 却见两名混混表情抽搐、眼睛翻白，额角、胳膊青筋暴起，就像是，哦不，是真的遭人附身。 发色红黑渐变的兽族人甚至长出了尖利的指甲，身后尾巴不断变长，短时间内竟出现了兽化的迹象。 看着这两人像中风一样在原地抽搐了一会，然后眼神无光地扯起嘴角，像是机器人一样拿起了晾晒的渔网，动作僵硬地挑拣了一会，最后捧出了一团棕褐色胶状物，来到他面前。 米迦正想夸爱丽丝一句‘干得漂亮’，却发现打着唇钉的混混好像没有放弃收他钱的打算。 他一手夺过钱夹，另一手动作迅疾地往口袋里摸索，掏出了一张一百的淡金钞票，装模作样地在灯光下翻看了一会，才重新收回去。 米迦还是不太相信这团胶状物就是散发着奇异幽光的粘液蘑菇，但他短暂地开启了灵视，从这团不明胶状物中发现了变幻莫测的荧光，于是他从衣兜里取出早已备好的密封袋，将它装了进去。 而当他转身离开时，两团青烟重新从两名青年的七窍里发散了出来，还没有凝聚成人形，就像是被强行拖拽着一般、一团接着一团地匆忙跟上了米迦。 起初他走的比较慢，但后来越来越快，几乎是小跑着奔出了污水厂。 回到地下集市，再跑出五道拱门，叫了一辆马车，逃之夭夭。 待两名混混重新回过神，一个如梦初醒，一个立刻从随身钱夹里掏出钱来点数了一遍，面容扭曲： “那小鬼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欺诈了我们！” “走！回去向老大汇报情况！” ... 离开隐鳞镇后，米迦向着西北方向的公寓楼走去。 身后，拖拽着虚幻尾迹的青烟中凝聚出一张稚嫩的少女面孔： “吓死我了，还好你离开得及时。” 想到刚才她附身混混时有意遮挡光线的奇怪举止，米迦头也不回地低语道： “发生了什么？” “我刚才有简单翻看过他们的记忆，发现附近有人监视。” 爱丽丝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： “他的能量体很强大，我第一眼竟然看不出他的位阶，即使咱俩联手也不一定打得过他。” “咱俩？”米迦并未去询问为什么爱丽丝确定是‘他’，而是调侃着戳了戳她的灵体： “不错，知道统一战线了。” 尽管没有实质上的接触，爱丽丝还是像触了电一般躲闪起来，脸肉眼可见地通红： “我可是少女哎，别耍流氓！” 米迦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，比如他只是想表达自己合作的诚意，避免主从关系太过生疏，但想到之前她的恶劣行径，还是放弃了解释，只摊了摊手： “知道了，我认错。” 当一人一鬼接近自家公寓时，这场对话也适时地停止了。米迦登上了二楼，正穿过走廊，吱呀一声，其中的一扇门正向外敞开。 一名外表缺少打理的青年从25号房间中走出，精神略显颓靡，混沌的双眼转向右侧。 他名为波顿，是个修车工，尽管有时他们在过道上碰面时也会微笑问好，但更多时候并没有日常上的往来。作为一名有志于生物医学的年轻人，新来不久的米迦和楼下的‘炼金术师’安德莉亚，女儿已经成家立业的麦格夫妇来往得更多一些。 看见隔壁迅速掩上的房门，波顿的鼻子抽了抽，被不知从何而来的烧焦气味刺激得眉头皱起，露出了惊惶的神情： “火灾？” 他侧耳倾听，确认没更多的动静，才暗自松了一口气，捂住了头，喃喃自语道： “还好，还好，他们还没找到我的住处。” “来不及了，必须在今年结束前还完债...” 自言自语间，他拖着一袋垃圾，像一只老鼠一样唰地往楼下窜去。 ... 才推开27号房的门扉，还没打开照明灯，米迦就闻到了一股呛鼻的气味。 那味道有点像是蛋白质碳化的尸体、蔬菜与水果腐烂发出的腐臭，客厅地板上有一条从书房延伸出来的黏液痕迹，直接覆盖在了来不及清理的仪式痕迹上。 身后的爱丽丝明显不具备活人所拥有的灵敏嗅觉，却挑了挑眉，似有所明悟地呵了一声，轻抬下巴，状似惬意地提示道： “在厨房。” 米迦心里咯噔了一下，打开了桃木门扉，映入眼帘的是倒翻在地上的果酱盒、打碎的碗和腌制的肉，连同破烂的紫色菜叶一起漫成了一滩。 从其中一片菜叶底下探出了一只洁白的肉芽，从肉芽当中又挤出三颗水汪汪的漆黑无瞳大眼。 此时此刻，有一股无名的怒火自他心头窜起，米迦压制住了想拿擀面杖抽扁它的冲动，维持着僵硬的微笑，慢慢地向它靠近。 注1：参考近代英国每年的意外死亡人数。 |